◎董志勇

导语：治大国若烹小鲜，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就是要避免政策“打架”，出现局部用力、全局不利的局面。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任何一项政策出台，不管初衷多么好，都要考虑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考虑实际执行同政策初衷的差别，考虑同其他政策是不是有叠加效应，不断提高政策水平”。

过去一年，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全国两会等多个重要会议反复强调要“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2024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打好政策“组合拳”，把经济政策和非经济性政策统一纳入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评估。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指出，要注重倾听市场声音，塑造积极的社会预期。

重要性与紧迫性

增强政策取向一致性本质上是通过优化政策组合实现“1+1>2”的系统效应。这要做到四点：一是在政策目标上实现战略统一，各领域政策必须锚定国家中长期发展规划的核心目标，不要各行其是；二是在政策方向上实现动态协调，保持政策合力；三是在政策节奏上实现精准把控，构建“时度效”统筹机制；四是在政策工具上要实现互补创新，不要互相拆台。

从根本上看，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旨在更好地服务广大群众，降低企业和居民对政策调整的适应成本，增强对未来经济环境的可预期性。企业和居民的预期稳定性，直接关系到高质量发展的韧性与金融市场的稳定。如果宏观政策之间缺乏协调，方向不明确、目标不一致，很容易引发市场主体对政策环境的疑虑，进而抑制投资和消费热情，甚至可能引发资本外流、市场波动、金融风险累积等一系列连锁反应。反之，一致性的政策取向能帮助企业、消费者作出合理的经济决策，为稳定经济预期、激发市场活力、促进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当前，我国正处于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关键窗口期。人工智能、数字经济、绿色低碳、生命健康等新质生产力蓬勃发展，更需要打破经济与非经济政策之间的壁垒，增强战略性政策的一致性，以更好地在技术创新与市场应用之间架设桥梁，在产业升级与社会治理之间实现统筹，在区域发展与资源环境之间寻找平衡，从而释放创新潜能。

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是应对复杂国内外经济形势的必由之路。在国内方面，它能避免在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情况下，政策之间产生抵消作用，以更好地熨平经济波动、稳定经济增长。在国际方面，当前全球经济形势复杂多变，地缘政治冲突、经济贸易摩擦、金融市场动荡等不确定性因素增多。如果国内宏观政策不一致，不仅会削弱应对外部冲击的系统性和灵活性，甚至可能放大外部压力的传导效应。

当前，我国全面深化改革正处于“江河入海”的关键时期。为解决改革中存在的结构性矛盾，在发展思路上要尽快实现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应急式回应向系统性谋划、全局性统筹的路径性转变。具体来看，一方面，应着力破解宏观政策实践中的“合成谬误”，即各部门、各领域政策在各自合理的前提下叠加，但最终未能达成整体最优甚至产生冲突的情况。另一方面，还要防范“分解谬误”，即虽然制定了科学合理的宏观政策目标，但在向部门或地方层面分解过程中，未能有效转化为可执行的具体行动，从而导致宏观政策目标在微观层面无法有效落实。

多措并举增强一致性

多措并举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本质上是为了“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通过形成宏观政策合力，推动完成经济社会发展目标的实现。

从宏观政策形成的初始阶段，就要首先保持政策目标的一致性。一是强化顶层设计，设立跨部门政策协调机构，在政策制定前夕，率先进行信息沟通、互相通气。在重大政策发布或调整前应进行跨部门讨论和评估，避免各自为政导致政策冲突。二是健全中央与地方的政策沟通机制，确保政策的纵向一致性。要因地制宜制定差异化的政策实施方案，确保政策执行过程的公平性、协调性，避免“一刀切”。三是提升决策与执行的效率，以政策的确定性对冲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以最大限度地释放政策红利。

要加强政策执行协调，始终保持政策方向的一致性，不能偏离大方向或者形成冲突。一是要针对政策执行中可能走散、走偏的问题，及时开展多线程、多维度的流程协调，特别是将非经济性政策统一纳入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评估，排除其对一致性的干扰。二是要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减少因政策频繁变动形成的市场错误预期。三是要兼顾好经济短期周期性波动与中长期结构性问题。短期周期性波动通常表现为经济增速波动、通货膨胀、失业等问题，而中长期结构性问题则涉及经济转型、产业升级、收入分配、绿色发展等结构性调整。要平衡好这两者的关系，既保证短期内的经济稳定，又推动长远的结构性变革。

2025年4月15日，浙江省嘉兴市一家大型商场，工作人员向消费者介绍一款参与政府以旧换新补贴的热水器　金鹏∕摄

要在政策制定和执行过程中，不断做好纠偏工作。一方面，可依托“数字政府”建设，搭建统一、高效、智能的信息平台，打破数据壁垒，推动中央与地方、政府与社会、国内与国际之间的信息互联互通，为社会公众提供透明、开放的政策信息渠道，增强政策运行的可感知度与可参与度。另一方面，要加强对政策制定和执行的全过程监管。在政策制定阶段，要广泛听取多方声音，确保政策设计更加贴近实际、精准可行；在政策发布阶段，应通过新闻发布会、权威解读等形式，准确传达政策意图、清晰阐释政策措施，增强企业与公众的政策获得感与信任感；在政策执行阶段，要建立常态化监测评估机制，聚焦执行中的堵点难点，及时发现问题、调整策略，确保政策在“最后一公里”真正落地见效。加强政策反馈，是要充分调动市场和居民的力量，增加公众监督与参与，推动政策监督从“政府单向发力”向“多方协同共治”转变，增强政策透明度，提升宏观政策的服务导向和实时修正能力。

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是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的制度优势的彰显，更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生动实践。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的提升，将有利于我国经济建设凝聚力与向心力的形成，以“致广大而尽精微”的治理智慧更好地服务于“十五五”建设，为中国经济巨轮破浪前行注入不竭动力。

（作者为北京大学党委常委、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