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春华

　　“一根肠子走到底”，说的是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副院长黎介寿。这么说他，是因为黎老是国际上公认的 “全世界研究肠道时间最长的人”。从医60多年，在肠道疾病研究领域，他先后取得了46项高等级成果，是中国工程院院士，近80岁还领衔完成亚洲首例肝肠联合移植手术。

　　如今，已89岁高龄的黎老仍坚持每周6天工作制，出门诊、做手术、查房。他说，“回首人生几十年，我其实是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走”，“朝着梦想的目标前进，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为了实现梦想，黎老不畏风险，有“冒死尝百草”的勇气。肠瘘治疗是世界公认的医学难题，我国的研究起步于上世纪50年代，落后发达国家几十年，死亡率高达60%。1968年夏天，医院把一名重度肠瘘患者交给黎介寿。“如何把瘘口补起来？” 黎介寿天天坐在病人床前观察病情。肠瘘病人身上经常会发出呛人的恶臭，谁见谁躲，只有他浑然不觉。有一次，黎介寿产生了一个念头，能不能像胶水黏合开裂的钢笔套一样，把肠子瘘口黏合起来？他试着用手术刀，在自己左大腿上划开一条口子，忍着疼痛，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小心翼翼将调剂好的胶水，一滴一滴涂抹在伤口上，几天后伤口奇迹般愈合了。后来，这种胶补法在国内被成功应用于肠瘘治疗，一直沿用到今天。

　　1985年，年过花甲的黎介寿把攻克小肠移植这一世界难题作为自己的人生梦想，他开始用猪做实验。在黎介寿身边工作的护士长回忆说：“我给黎老送午饭。推开实验室的门，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动物实验室里没有空调，两鬓斑白的黎老站在手术台前，正在满头大汗地给一头实验猪做小肠移植手术，猪的粪便溅了他一身，都浑然不觉。”

　　动物移植手术成功的标志是成活100天。一天晚上，一头术后已成活80多天的猪腔静脉管突然脱落，没能抢救过来。打击接踵而至，另一头猪手术后也仅活了97天。失败，实验，再失败，再实验……就是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经过2000多个与猪朝夕相伴的日子，1992年，黎介寿终于取得猪同种异体小肠移植的成功，这在亚洲还是首次。经过长期摸索，我国肠外瘘治疗治愈率和营养支持临床病例均达到世界第一。

　　“患者以命相托，任何时候都要对得起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黎介寿常常这样告诫学生。孕妇陈航手术后小肠仅剩30厘米，不到常人的1/10。尽管病情非常严重，她还是再三恳求黎介寿：“我想生下宝宝，当一回母亲……” 黎介寿的眼眶湿润了。尽管这意味着肠外营养要维持两个生命，在世界上尚无先例。他反复斟酌好几天后，决心帮助陈航圆梦。他请来妇产科专家一道研究治疗方案，几个月后，陈航顺利产下一个健康宝宝，成为全球第一例完全依靠营养支持成功生育的病例。

　　几十年来，黎老完成手术两万多台，由他主持的“肠功能障碍的治疗”项目，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面对成绩，黎介寿谦虚地说：“如果把肠子比作一间房子，我现在只了解了它的框架结构，至于墙体里面的奥妙，还没来得及逐一探究。”